亚麻搓成的纱幔,一角牵着风跑。裴昇坐在凉亭一角,身后是一条澄澈的人工泉,往石头围城的浅口水池里淌,几尾红色锦鲤正在乞食。
从正午到傍晚,不确定对方的行程何时结束,裴昇便一直坐着等,时间流淌的速度变得具象,是锦鲤沿着石墙一圈圈回环。
他抓了一把鱼食,随手往前撒,水声哗啦响,鲤鱼争先恐后跃起,道路尽头门闩一松,十余名正装男女走进来,朝纱幔围住的凉亭漫步。
&ldo;昇哥,客人们来了。&rdo;骆珲遥遥喊他,声音绕着水波动荡。
裴昇拍拍手起身,看见纱幔前聚起的人影,掀开一道遮阳帘,快步迎出去。
&ldo;感谢赏光。&rdo;裴昇十足诚意,一一与人握手,将一行人请进凉亭。
回头又交代骆珲,&ldo;让人上一盏花茶、一盏熟普,冷的。&rdo;
凉亭内响起交谈声,鱼食落在水面,噼里啪啦,如一阵断续的雨。
骆珲感叹,&ldo;昇哥,你也太用心了,这种事情让胡柯来签字都行。你要投资,对方怎么可能不同意。&rdo;
临近中午,骆珲突然接到裴昇的电话,托他想办法在城东附近三公里范围内,订一处幽静开阔的地方,做多人会谈场所,大概容纳二十余人。
事发突然,附近可选的酒店会议室,能入裴昇眼的,几乎都已经订完。幸好骆珲正捣鼓度假村生意,新建的避暑山庄还未正式营业,但设备齐全陈设完好,恰能符合&ldo;幽静开阔&rdo;的要求。
裴昇十分重视,嘱咐骆珲务必安排一辆考斯特去接,从会展中心把人送到避暑山庄,一行十六人,傍晚时分抵达。
&ldo;还是自己来比较放心。&rdo;裴昇摘下眼镜,仔细擦亮镜片,确认两块玻璃一尘不染,阔步往里去。
纱幔掀起,见裴昇进来,坐着的人陆续起身,耳边热闹一阵,声音飞不过垂帘,亭外锦鲤仍在树荫下恣意。
&ldo;林教授,辛苦您和您的团队跑着一趟。&rdo;
裴昇与领头的握手,对方斯斯文文,面容谦和,&ldo;裴总客气了,我们要谢谢您才是。团队成员有些私事,因此两个城市行程对换,江城这边提前了三天,没想到您还专程抽出时间过来。&rdo;
&ldo;应该的。&rdo;裴昇淡淡一笑,伸手请对方坐下。
茶水送上来,盛在檀木托盘里,透明玻璃壶载满茶色,映着桌角一抹平整的白,装订整齐的文件早已码好,等待双方翻阅。
这时节正适合乘凉,太阳落在身上是温热的,林间微风爽朗,夹着枝叶和水的雾气。人在风中片刻,四肢百骸被风洗过,顷刻能心平气和。
林教授把合同从头到尾翻完,徐徐合上,缓慢地点头,&ldo;这合同我之前确认过,没有问题,但是您确定吗?您唯一的要求是,研究成果优先使用,除此之外没有别的?&rdo;
&ldo;没有,这正是我资助贵团队的唯一目的。&rdo;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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