直到寝殿传出阵阵虞令绯的痛呼声,合着外头接连不断的绵绵阴雨,实在让人心惊胆寒。
听在燕澜耳中,心随着她越来越高昂的痛呼声一点点往下沉,却落不到底。
虞令绯的状态却比她表现出的要好。
她的灵魂仿佛飘在了空中,看着底下的妇人低低哀叫,她能切身感到痛楚,却又保持着清明。
思及腹中的孩子,她低声道:&ldo;若是能用复生换得他们一世顺遂安康,信女愿入地狱,再不入世。&rdo;
连她自己都不知晓在对谁说。
倏尔,她心中有些许明悟划过,引得她抬首望天际看去。
屋檐与宫墙都在她目中化为虚无,直直袒露出背后的阴云密布的天际。
虞令绯若有所感,目光所到之处,一双金爪狠狠撕开了浓重叠嶂的雷云,探出一颗虎须鹿角的龙头来,龙身长若蛇,所到之处乌云散尽,云开天明。
它并无盘桓过久,一个扭头,遥遥与虞令绯对视,蓦地昂首吟叫一声,冲着虞令绯低俯冲来。
这个过程仿若千年,又只在拈花一笑间,虞令绯在龙目冲到眼前时闭上了眼。再猛地惊醒,就听嬷嬷喜道:
&ldo;娘娘醒了!&rdo;
&ldo;恭喜娘娘!得了对皇子皇女,子女双全,正应了个&lso;好&rso;字!&rdo;
虞令绯勉力弯唇笑了笑,感到额上汗湿的发被抚开,她抬眼看去,见燕澜坐在床边,低头看她。
他目光太过复杂,有欣喜、更有安心、疼惜,虞令绯握了握他的手,道:&ldo;我没事。&rdo;
燕澜这才低低地&ldo;嗯&rdo;了一声。
虞令绯乏累至极,又睡去了。
燕澜没有多待,他还有答应虞令绯的事未做到。
婴儿娇嫩,燕澜不敢去抱,驻足看了会儿便让奶娘带去好生照料了。
他走出景阳宫,眼前无风无雨,日光如金,镀满宫闱,卢德新说着吉利话:
&ldo;恭喜皇上!皇子出世,方才还昏天黑地的,现下雨停云开,正是极好的兆头!&rdo;
燕澜抬首看着,吁出口气,心终于落到了实处。
待到养心殿,燕澜亲自着墨写下了两道旨意,这位年轻的帝王写下过许多道圣旨,圣旨所到之处,既是吹落阴霾的清风,又是索人性命的鬼链。
这还是头次,他在落笔时,心间怀着的是刻骨的情意。
&ldo;奉天承运,皇帝诏曰,虞氏坤教主乎治内,允资辅翼之贤。素娴仪矩,久职壶闱。于皇嗣有功,于百姓有为,今册中宫,执六宫奏笺,钦此。&rdo;
&ldo;奉天承运,皇帝诏曰,帝后举案齐眉,如琴瑟之和,鹿车之鸣。皇嗣蒂落,国基已成。今遣散六宫,允各自婚配,以成天人之合,圆阴阳之理,钦此。&rdo;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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